不足

今天，妳離開我已滿月，我還是不習慣，一個人醒來轉過身去看不見妳的感覺。偌大的床，我一直睡在妳之前睡的那一邊，床單不敢換洗，怕失去了妳的味道的我就此失眠。房間像做了一個美夢之後醒來，漸漸地回到它該有的樣子，髒亂而不堪，和我此刻的心情一樣。

一年就這麼過去了，回頭看，驚覺自己一直在趕路，從一個目的地趕往下一個目的地，完成一件事情後趕著做下一件事情，好久好久，沒有那麼一刻，是感受不到任何壓力，能自由自在，開心地揮霍時間。遇到許多困難，只能咬緊牙關撐過去，貪圖僥倖期盼頭過身就過，只是事情總是未能盡如人意。心情不好也沒有難過太久的權力，想和妳一起去海邊散散步吹吹風，終究仍只是未能實現的我夢裡的殘影。

每個星期四要見主治醫生報告研究進度，星期二星期三就不睡覺沒日沒夜的趕，換來幾天時間解放自己逃避問題直到下個星期重覆這惡性循環。看他一行一行逐字地改我的報告，對我說既然英文不是我的母語就要加倍努力才行，他自己從印度來英國也是這樣一路走過來，我只能點頭如搗蒜說我會加油。回到家之後，因等不到妳說的一句＂辛苦了＂而覺得辛苦，曾幾何時，我在別人眼中，成為一個沒什麼天份要靠後天努力來補足的人，如果那些看著我長大的人看到我今天這樣子，不知是否會感到驚訝。

不知不覺變得很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擔心別人覺得自己不行，得到醫生隨口的一句讚美就感到開心。隨著年紀漸長，對自己友善的人卻越來越少。車上那張收音機頭的精選反覆聽了無數次，卻開始懷念起放在檳城家裡的現場專輯。紅燈時看著後照鏡裡的自己，發現頭髮越來越少，雖說上帝是公平的，其他地方毛多的人頂上就無毛，但想當年老爸和老媽結婚時髮量還很茂盛，就不自覺地開始懊惱了起來。

學而後知不足，今天的我覺得自己好笨好沒用，是不是因為來英國兩年後，我真的已學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