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戀蕩漾


距離我寫下《拒絕被類化的郭史光治》這篇文章也已有三年多的時間,這三年內,也沒再和文豪見面,只有偶爾在網上相遇時聊一下近況,得知他自台大中文系畢業後,到上海住了一陣,今年返馬,目前在一家出版社工作。文豪眾所矚目引頸期盼的個人第一本文集《愛戀蕩漾》已於去年年底出版,但我直到月前從英國回到馬來西亞,到巴生拜訪文豪時,才從文豪手上拿到親筆簽名書。

一拿到書時,便很難不去注意到書腰上的文字,"這是作家郭史光治愛與戀的文字集,郭史氏的文字+氣氛系影像呈現全新的閱讀經驗",不仔細留意,還會以為是一個日本作家。"一座城巿,你在挑燈夜讀,遊走於城巿的愛戀新地圖,我的赤道遇上她的子午線",不懂為何,文豪的文字總讓人與地域做上連結,排版上也配合這個概念,在每篇文章標題旁註有地名,和該地點的經緯度,雖然大多數文章都是北緯二十五度二,東經一百三十一度三十八。

開始翻閱本書,只覺得簡體直排讀起來真的很怪,心想,這該不會是世界上唯一一本簡體直排的書吧,讀了好一陣子才開始慢慢習慣,或許某種程度上這也反映了文豪身為馬來西亞人留學台灣定居上海交香港女友吸取過不同華文文化養份的成果。書中收錄的文章大部份之前我已在文豪的部落格上看過,但絲毫無損閱讀這本書的樂趣,文豪的文字本來就是適合在紙上閱讀的,因其不夠速食狼吞虎嚥必定消化不良,喃喃自語式的文句,需要時間再三推敲,沉思,進入文豪的世界裡,以文豪的邏輯思考,才能發現其中的有趣之處。

文豪本身也是個有趣之人,他到學校演講時,對著一群十五六歲的小弟弟小妹妹,他竟然問在場的聽眾,你們有聽過羅蘭巴特嗎?文豪的文字是非常中文系的,常喜歡無視他的讀者可能是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喜歡從一個作者跳到另一個作者,大江健三郎到米蘭昆德拉,從一本書接到另一本書,《請來參加我的告別式》到《追憶似水年華》,這情形一直到書的後半部才有好轉,或許是因為交了女友的緣故。文豪喜歡將一件事,物,或道理,或邏輯,反覆驗證,問了許許多多的問題,又自己替自己回答。如《作為寫作中的情》一文中,他寫他想寫他的一個朋友,竟用了一大段去問自己他為何而寫,用什麼形式寫,詩?散文?小說?,寫了究竟有什麼意義,但他終究還是寫了。

整本書中,我個人最喜歡的是全書的最後一篇《台女,港女和馬女之間》。文豪用了極大篇幅,深入,客觀,令人拜服地分析了台女,港女和馬女之間的不同,但就在讀者讚嘆不已之際,讀到最後才發現,文豪是要寫他那台女,港女和馬男之間的女友,這原來是一篇把妹文。當初我在文豪的部落格讀到這篇傳世之作之後,對我寫作心態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開創了我不管寫文學寫電影寫音樂寫生活最終篇篇其實都是要寫妳的風格。

我最偑服那些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的人,同為八字輩,我還虛長文豪四歲,但文豪的創作量實在比我多出太多,和寫多少就出多少的我不同,這本書是文豪眾多作品中的精選。而且難得的是,文豪始終堅持先用紙筆寫作,再打入電腦裡。

文豪在這年紀已經完成了兩篇超過十萬字的長篇小說,有幸拜讀過,是極富生命力的作品。希望能早日出版,雖然純文學終是小眾,但畢竟馬來西亞華社幾百萬人口,若養不起一部一刷一千本的長篇小說,未免也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