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派愛情之必要


上了大學以後的妳日益變得更有愛心了,一下看到流浪狗被虐待的影片便流淚說要加入動物保護協會做義工,一下響應學長姐發起的活動,收集便利商店的貼紙換泡麵送給遊民。

妳和我聊起時我說在台灣這種右派社會就會有很多這種關懷弱勢的運動,在英國這種左派社會這些事情根本也不會有人太熱衷,因為人們都會覺得是政府和社工的份內事,本來就應該做好。妳卻反駁我說這麼說太武斷太偏激了,我都沒深入研究過文獻。我愣了一下,我一直以為在妳面前大發厥詞,營造一個聰明睿智的形象是讓妳對我深深著迷的必殺技。老男人本來就是有在年輕女友前炫耀知識的欲望,就好像當年我和妳解釋共產主義是極左派,社會主義是左派,資本主義是右派,法西斯主義是極右派一樣。

也許是查覺到我的不安,妳說了聲抱歉,說是最近書讀太多了有點職業病發作,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有個人在我面前說癌症不用看醫生,吃直銷產品就會好我也會問他是在哪裡看到了哪篇論文這麼說,然後把他抓起來狂揍。只是我也知道從此我那憑一些個人觀察就可以在妳面前大顯神威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開始惶恐原來我的學術基礎是多麼地薄弱,簡直和電視上的那些名嘴沒有兩樣。

我決定了,在沒有引用參考書目的情況下,以後我的文章只能以愛情為題。

不懂還有沒有人記得,就在不到一百年前,一個男人還是被允許能擁有很多個老婆的,那時的老婆名目可多了,第一個娶進門的叫妻,接下來的叫妾,還有一大群身體屬於老爺但通常不到緊要關頭派不上用場的叫奴婢。在那個男人互相殘殺的年代,男人之間的貧富差距超乎現代人的想像,或許那時的經濟學家也覺得將女人集中起來交給少數富有的男人,能使女人得到比較好的照顧。所以一個男人的社會地位,由他所擁有的女人數目來決定,皇帝三千,王候數百,富商數十,若妳的老公只得妳一個老婆,那妳可能要擔心分分鐘一不小心就會死於戰亂或饑荒。男人有三妻四妾很平常,吃飯吃久了也要吃麵是右派愛情的中心思想,一直到現在時局穩定了,男人之間的貧富差距早已不似從前那麼巨大,但這邏輯仍在男人腦海裡根深蒂固,君不見時至今日男人一聽到某某人是百夫長有千人斬均露出一臉稱羨之色,更過份的是有些男人人頭獵得多也就算了,還要錄成影片留念,搞得一大堆人憤怒地大喊說他憑什麼。

通常憑什麼,後面沒說出來的那句都是,為什麼不是我。

所以女人永遠都不能明白,為什麼她們拒絕一個男人時,男人會那麼傷心欲絕,因為在右派愛情的邏輯裡,愛情總是和自身的能力掛勾,妳拒絕他對他而言不只是拒絕他的追求,也否定了他的全部,在他的身上印下一個失敗的烙印。一個男人努力的所有,不就是為了可以把到自己想要把的妹嗎。

只是隨著時代進步,貧富差距再次擴大,看慣了社會裡太多的不公不義,太多的妹被富二代和靠爸族搶走,知識份子和假文青們總會漸漸左傾。而今日的女人,也非一百年前的女人,醫學院裡女學生的人數早已超越男學生,妳的大學附近有女巫店,女巫店旁有女書店,滿腦子想著怎麼把妹的反動派會被女性主義者丟出店去,我們需要一場愛情大革命,男人需要重新分配女人,女人也需要重新分配男人。

男人不能再沒出息地靠爸爸的法拉利騙女人上床,因為太多的女人賺得比你更多。男人不能再自以為幽默風趣滔滔不絕,很多時候要懂得沉默是金細心聆聽,因為太多的女人比你聰明。要懂得做家事倒垃圾燙衣服,會做菜的男人最性感。可以不開車但當她迷路要能隨時隨地指出最近的捷運站,和任何通往她家的公車路徑。在她辛勞地工作一天後幫她按摩,起身小便要尿在旁邊深怕吵醒她讓她能一夜好眠,兒子餓了就泡瓶牛奶把奶瓶塞進他嘴裡。

是的,我們就是要齊頭式的平等。因為在這個時代,只有最中性的男人,才可以到處解開女性友人的胸罩而不會被告。是的在左派愛情裡,男人從此會笨一些,小氣一些,瘦弱一些,沒有存在感一些,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許多從前男人扮演的角色,已經可以由女人取代了。

男人變笨是必然的,因為性欲是男人求知的最大動力。

但時代變了,我們不再需要照顧那麼多女人,我們只需要能對一個人忠誠。我們不再追求更多更正更嫩的女人,我們只需要一個適合自己的對象,我們要真愛,真愛無敵。不再有害數十個女子嫁不出去的富二代,不再有到處傳播性病的公子哥。我們男人不一定要去夜夜出去覓食,我們安於自己,靜靜地供她人選擇。

在這因太多貪婪而帶來太多空虛寂寞的世界裡,從此以後會更少沒有男人的女人,也更少沒有女人的男人。

此為左派愛情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