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臉/做臉


作臉
吳美雲

不知是我運氣太好,還是一時想不開,一向不愛給人作臉的我,竟受了女兒的慫恿,跟隨她一起到美容院去作臉。作到睡意正濃的時候,上唇竟被她的立燈直接落下,重重的擊中,腫了個包,嘴巴內頓時有了一股血腥味。痛得我緊壓著上唇以減低痛感。女儿在旁聽到重擊聲接著我的叫聲,直問怎麼啦美容師在旁直道歉,我則痛的說不出話來

時間過去,美容師又繼續幫我作eye treatment。作完右眼時,感覺還不錯,開始要作左眼時,電棒一碰到我左眼角,又聽到我的慘叫聲: 太燙了! 美容師嚇得將電流切掉忍著痛,心中真的不想傷害她,也逼得我不得不請她不要繼續下去了

老板娘事后給了我半價以示誠意,我又怕她會扣美容師的錢,請她別打折扣給我,也不要怪那美容師。那小美容師在我离開前滿臉愁容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說。離開時,拍了拍她,告訴她,她的洗臉手法很好,別因這意外而難過。她卻動也不動,還繼續在說對不起

離開美容院,我們趕著與老Hero吃飯去。他一看到我,看了又看,問我為什麼上唇腫了眼睛為什麼一大一小左眼角為何有燙傷的痕跡女兒一五一十的地經過告訴她老爸,父女倆竟在餐廳內笑得不可開交

一向對自己的臉部皮膚超有自信,覺得只要將臉部皮膚洗的乾乾淨淨即可,甚少花費在美容上,再加上不化粧,很少有人不稱讚我皮膚好的。此次鬼迷心竅,上了女兒的當,賠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合算了

回到家,看著鏡子內老Hero形容的上唇腫了,眼睛一大一小,加上左眼角有燙傷的痕跡的怪物”,是我嗎?


做臉
林韋地

近來一位中學時的學長在臉書留言說道,他去探望羅紹英校長,說退休十年了,羅校長身子還很硬朗,很健談。

想十年前羅校長退休時我也有出席他的歡送宴,那時心情激動萬分,因為我是他校長任內最後一屆畢業生了。不過更令我激動的是,我一直忘不了他親口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下午,我課外活動剛結束,流著汗,背著書包,真準備要回家,經過會計室外,羅校長那老舊淺藍色的車前,正巧羅校長從會計室走出來,看到我,羅校長立刻就說了一句話。

這位同學,你的臉怎麼這樣?要不要找個醫生看一下?

羅校長可能不知道我自己的父母就是醫生。自上中學開始我就為青春痘所苦,女同學看到我的臉就不敢恭維敬而遠之,男同學則嘲笑我幫我取了個外號叫黑頭王子。而大人們也不會告訴你青春痘是因何產生的,只會反過來怪你骯髒不愛洗臉,不過中學時每天風塵僕僕地坐沒有冷氣的公車流著汗去上學想乾淨也沒法多乾淨吧。小時候大人常說吃飯要吃乾淨,不然未來你的老婆會滿臉痘痘,那時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我未來的老婆要反過來這樣整蠱我。

那時候每個星期回家最怕被老媽和姨媽們拉去做臉,她們會把我按在行刑椅上,打開蒸氣噴在我臉上,說是要讓毛孔放大,然後就拼命在我臉上按啊按。因為這種恐怖的經驗所以造就了我唸醫的天份,我小小年紀就知道臉部的感覺是三叉神經三個不同的分支控制的。最上面那條控制額頭,是最不敏感的,疼痛還可以忍受。下面那條控制下巴,感覺和上面不同多些剌痛,像電流通過一般。最敏感的是中間那條,控制鼻子和臉頰,只要輕輕一按,就能讓人痛得哇哇大叫,十分恐怖。

長大了才知道其實青春痘根本不用按,只是要長期吃抗生素就好了。但大人總說青春痘不是病吃什麼抗生素,吃多了有副作用不好。但若是如此,我這些年來受過的疼痛和在臉上留下的疤痕又是為了什麼。從我之後家裡每個小孩都長青春痘,但再也沒有人和我一樣受過這般酷刑。

以後如果我的孩子長青春痘,我一定把它當成絕症來醫,餵他吃抗生素,甚至更重的藥都可以,吃到爆肝都沒關係。

因為一個男生青春期的快樂指數,和他的女友數目成正比。

而在這世界要交到女朋友是不需要讀太多書或有太好學識的。

去做出一張光滑的臉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