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

工作忙碌,難得隔天放假一天,下班後就搭計程車到這座島的北方邊境,過了關卡,換巴士渡過長堤。明明只隔著一小片海,空氣聞起來卻大不相同。

學弟開著車在長堤的另一頭等我。

"所以你和她真的分手了?"學弟邊開著車邊問我。

"分手了。"

"你和她真的不會復合了?"

"不會復合了。"

"幹,不是說真愛無敵?"

"真愛無敵,也會輸給時間和距離。"

"幹,虧我還一直把你們當作我的榜樣來激勵我自己耶,希望有天我和學姐也能像你們一樣功德圓滿。"

"抱歉令你失望了。"


想起認識學弟時,我還和妳在一起,開車南下和妳到首都,陪妳參加一個文學研討會,坐在台下看台上的妳,散會後我忙著分我的書,書上寫著真愛無敵。

後來才明白,愛情真的要走,寫得再多再痛哭流涕也不能挽回什麼,而很愛我的人,不管我有沒有在寫,也還是很愛我。

分手後幾個月,有一天上妳的部落格時發現,所有關於我的文章都不見了。急忙私訊問妳,妳說對啊都刪了,我說連備份都沒有留嗎,妳說都分開了,再看回這些文章,又有什麼意思呢,往前走吧。

當下只覺得萬分沮喪,我將我為妳寫的文章出版成書,印刻在我的生命上,妳為我寫的文字卻全都灰飛煙滅。像是生命中的一部份消失了一樣,包括那些讀到妳文章時的喜悅,讀到密語時的會心一笑,而我知道再也不會有人為我寫了。

可能從一開始我們書寫的態度就是不同的,我總是在書寫過去,妳卻只書寫當下。

曾經很不服氣他一個字都沒有為妳寫過,憑什麼他可以得到我最想要得到的,有妳的生活。妳說妳從來就不想要轟轟烈烈,妳只渴望平平淡淡,細水長流的愛情。聽妳說他對妳的好,他有空時都會陪妳吃晚飯,妳半夜肚子餓時會買宵夜給妳吃,妳考試不讀書他會念妳,你們有共同的話題,你們在同一個群體裡。

他輕易地就做到了妳很渴望而我卻不能給的。

看著今日妳的幸福快樂模樣,腦海閃過往日和妳一起走過的艱辛,心想那時分開是正確的決定吧,就算沒有距離,我們在一起時也會成日爭吵,妳說我和妳兩個人都太脆弱了。

想起幾個月前我坐在台下看你和他在台上演奏的時候,那時妳和他還沒有在一起。那晚我哭得很慘,我發現這些年來,不管我怎麼努力,我始終都無法穿越這道無形的玻璃牆。看著妳中學畢業後辛苦地打工,隻身一人到台灣念僑大先修班,歷經風風雨雨後考上大學,到在舞台上發光發熱,關於妳的一切變了好多,我真心替妳感到開心和驕傲。

唯一不變地是我總是站在玻璃牆外的另一端,遙望著妳,看著妳的變化,等待妳想起我時,轉過身來對我揮手微笑。

感謝妳讓我走過愛情的輪迴,從在大山腳坐在台下看妳上台領獎,讀到妳部落格上的文字,在妳家門前擁抱妳,在檳城機場送妳機去台北,在曼徹斯特機場等妳來英國,為了離妳近一些放下一切回來亞洲重新開始,和妳牽著手走遍台大校園,分手時為妳喝得爛醉住院,到真正放下妳了,還能像朋友一樣聊聊彼此感情的近況。

雖然沒有無敵也沒有永遠,或許這也是真愛吧。


真心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