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朋友
吳美雲


朋友的定義是什麼, 說實在的非常難下個定語。 一生中常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朋友, 但曾幾何時, 這人又消失無踪,或再見面時, 說不上兩 三句話, 再也沒有交集。 要論朋友的定義, 我只能以幾個不同年齡層時的看法來說吧。

小時候, 覺得自己身邊的玩伴就是朋友。 上學時, 兩人會結伴而行, 手拉手, 一同走路的情景, 幾乎代表着友誼。 讀書考試時, 會替她複習功課, 或作業借她抄,就是朋友。 甚至學校裡, 男同學欺侮她時, 我會挺身而出, 替她回抗那些男生, 處處保護她, 就覺得她是我的朋友。 可惜, 小學畢業後, 我繼續上學, 而她則沒再讀書, 再見面時也只是問聲好,似乎找不出什么話題, 每當提起小學同學, 也像摸不著邊, 怎樣也連不下去。 不久聽說她結了婚, 而我那時也只不過初中三年級吧。 有次回到家鄉, 見她背個小嬰兒在河邊洗衣, 我竟呆住了。 當年那個喜歡樂蒂, 而我喜歡凌波, 而兩人可以為自己的偶像吵個半天的女生竟然當媽媽了。 我佇在那兒, 好久好久。 沒和她打招呼, 默默的走開了。 第一次覺得小學時我似乎沒和她有什麼相同的嗜好, 好像只是一个伴而已。 小學階段結束了, 我們的友情好像也消失無踪了。

初中時, 我們有一群死黨。 這群書讀得好, 體育也不差, 民族舞蹈跳得棒, 校外比賽屢得佳績的風雲人物, 在學校裡可是眾所週知的。 我們文武雙全, 活潑可愛, 像批過動兒, 在校園里, 吱吱喳喳的, 相當吵。 在當時那種封閉校風里, 是令人討厭, 不被接受的。 幸好我們有個非常欣賞我們的級老師, 處處包庇著我們。 若校長對我們的頭髮, 或裙子長度有意見時, 她一定護着我們, 力爭到底, 把我們的優點說盡, 再不行,則半威脅着要我們退出比賽, 不再代表學校出征。 也因為我們的特出, 讓我們在學校裡稱覇了好幾年。 這段時期的朋友, 大都是同學為主, 甚至是戰友, 說的也幾乎都是如何找出更好的點子, 以期在校外比賽時, 能脫穎而出。

高中時, 我迷上了电影。 此時, 已不像初中時那麼活躍, 反而每天沉迷於做數學題目。 我曾在班上破解了老師不會做的數學題目, 因而覺得自己好棒, 也就死命地練習所有的考古題, 以便保留這屹立不搖的寶座。 剩下的時間, 是我和一位從初中一路同班到高中的同學往電影院鑽的時間了。 我們看遍了所有的電影, 中文片, 西洋片, 甚至印度片, 各種類型的電影, 我們是有殺過, 沒放過。 沒有錢時, 我們甚至可以站在大世界電影院外, 斜看着電影的播出。 王羽的獨臂刀是斜着砍向坏人的, 難以想像吧。

我們倆個有著共同的興趣與喜好,也常分享兩人的内心世界。我们常促膝而談,着同一个棉被聊到天亮。即使後來我们分隔兩个不同的国度但仍常有書信往返,兩人還是一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分享不完的故事,漸漸地我的心中有了她一定的位置,無時無刻不在期盼着下次見面時刻的到來。有天接到她的來電,很平静的語氣告訴我說她得了癌症,所有的化療都做完了,目前一切平安。我愣住了,只一味地問她為何不早通知我,好讓我替她分憂,或讓我陪她度過化療的辛苦。我的激動相對於她的冷静,我變成了凡夫俗子,一點專業表現都没有,掛了電話,我放聲大哭,把在旁的兒子嚇壞了,直問我:"媽媽怎麼啦?" 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吼著,怎麼可以這樣,怎能這樣,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呀!只覺得當時心中好痛好痛,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來,心疼她,也氣她不早告訴我。事實上若她告訴了我,也徒增我的擔憂而已。而她,選擇了自己承受。

當時朋友對我而言, 是可以讓我替她擔心, 替她難過, 甚至不顧一切的替她受苦, 猶如感同身受般那麼地痛, 痛徹心扉, 那麼地無助。 幸好老天有眼, 十幾年過去了, 她還是一樣健壯, 一樣樂觀, 而我們的交情, 更像一家人了。

漸漸的, 年紀大了, 在職場上幾乎難找到所謂的朋友。 有的大概也只能算是同事而已。 不過, 我還是幸運的, 有着幾個無私的朋友, 甚至也可定位於好朋友。 他們在我開業初期, 毫不保留的傾囊相授, 不論在政府文件往來上, 藥物的挑選上, 甚至在開業時極可能碰上的棘手問題, 他們都會一一分析給我聽,更教我如何面對, 進而如何處理。 工作上, 該如何保護自己, 以減少傷害。 這種無私的表現, 頗令我感動的。 相對的, 我對於他們而言, 並沒有可提供帮助的地方, 也沒有什麼利益可輸送, 他們這種朋友真的是無私的呀。

到了不惑之年, 重新要定義何謂的朋友, 我還是難下結論的, 但我會覺得朋友應是無私的, 你會在乎他, 會關心他, 會心疼他, 也會協助他; 我會欣賞他的優點, 為他的成就而鼓掌, 為他的失落而傷心,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傾訴時, 我會是個好聽眾, 聽他發洩, 聽他漫駡。 過後他會說聲: 對不起,讓你笑話了。 而我也一定會甜甜地一笑說, 沒事。 對真正的朋友, 不一定要常膩在一起, 獨佔他, 甚至可以許久不見, 但見面時, 卻一點隔闔也沒有, 凡事都不會計較, 依舊是天南地北可以盡情揮灑, 無所不談, 而言無不盡。

你的看法呢?


朋友
林韋地

我這人對朋友沒有什麼看法,我比較在乎朋友對我的看法。

多年前和一個朋友通電話時,曾對她說我有一個很私人的問題想要請教她,她聽了就叫我先問,她再決定要不要回答,我猶疑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將這個很私人的問題問出口,我問她,她覺得我這個人如何,她聽了只笑笑地說,原來只是這樣啊,想都沒想就說了一堆,我現在也不記得了,大意就是我這個人不錯但總是想太多什麼之類的吧。不需要思考就出口,又這麼官方,一聽就知道這是很標準屬於朋友的答案,也對,男生和女生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單純的友情存在的,會和女生成為朋友大都是因為我沒有辦法讓那個女生瘋狂地愛上我。


所以,我的朋友們,以比較科學和比較複雜的方法來分的話,可以細分為兩種,分別是,男的,還有女的。我個人只有一個妹妹沒有親生兄弟,所以我自己的男生朋友們,我都稱呼他們為兄弟,當他們是自己親生兄弟般對待。至於我的女生朋友們,那些知道自己一輩子也追不到肯定沒有機會的,我也稱呼她們為兄弟,這樣就可以欺騙自己說,大家都是兄弟所以當然不可以想歪想到別的地方去,逃避明明是自己追不到人家的事實。

我個人年紀輕輕就把朋友這兩個字看得很重,同學玩伴並不等於是朋友,要驗證倒底哪些人才是自己心目中重視的朋友其實很容易,打開手機的通訊錄,看看哪些是自己寂寞無聊想找人講話會打電話給他們的,就是了。我有個很無聊的習慣,就是每次在上飛機前,因為想等一下搞不好飛機就會掉下來了,就會打電話給我想要聽到她們聲音的人,所以我就會打給她,她,她,她還有她。所以某個程度上來說她們也應該算是我的朋友,可是打電話這事就很奇妙,對男生朋友是越聊得來的越容易會打給他們,而女生卻是自己越喜歡的越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按下撥話鍵,等到對方喜歡上自己時,又不需要什麼勇氣了,當兩人都不喜歡對方時,又恢復到需要很大勇氣的狀態。

有朋友應該是一件幸福的事,但當聽到妳說我們分手後還是朋友時,我卻幼稚地難過了起來。分手後一段時間,我們還是天天在網上聊天,然後妳說,妳沒有辦法把我當成朋友,真有人分手後還可以純粹地做朋友嗎。

總覺得朋友這個關係很特別,親人就是親人,自己父母是誰早是老天註定,老婆可以自己選,那也就只能有一個。但只要自己心裡願意,誰都可以是自己朋友,師長可以是朋友,情人可以是朋友,兄弟姐妹可以是朋友,可以重複使用,不計次數,單獨成立,或附加在另一個關係上,但只要一冠上這個詞,便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正面很多。

會這樣覺得,是因為高中時有一次和老媽一起回台北時,坐在老媽朋友的車上和老媽聊天,老媽的朋友就說她很羨慕老媽和我兩母子可以好像朋友一樣,聊天聊得這麼開心。

從小學三年級轉學開始,我就習慣了一直不斷轉換環境。到了一個新環境,換了一批新同學,在新同學裡,尋找自己的新朋友,到新朋友變成舊朋友時,卻往往又到了換環境的時候,又再開始相同的循環,而在成長的那個年紀,不在相同的環境裡,少了共同的話題,總是無法像以前那樣熟絡。

所以老媽就成為那唯一一個陪著我一路走來的人,在我生命中的大部份時候,她都扮演我最好的朋友的角色。她會準時打電話給我,問我一天下來發生什麼事情,問我最近跟誰比較要好。她會好奇我最近在讀什麼書,然後自己也去找來看,和我一起分享讀後感。她會和我一起看電視上的球賽,討論Scottie PippenMichael Jordan退休以後跑到什麼隊去了。她會在我失戀時聽我哭訴說為什麼沒有女生愛我,她會寫信給我告訴我在人生路上要獨立堅強地走。

發生了什麼開心的事情,考試過關了,得了一個小獎,交了一個新的女朋友,我會想要第一個和她分享。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考試不及格,被女朋友甩了,還是闖了什麼大禍,我會立刻向她求救,而老媽總是會兩肋插刀,義無反顧地幫我收拾爛攤子。雖然有時我們會意見不和,雖然老媽不總是認同我的想法,但每次到了最後,她還是會心不甘情不願地支持我。

只是從小到大,我都將老媽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件事當成是理所當然。

長大了離家多年以後,一直試著和自己人生不同階段的朋友都能保持連繫,回過頭來才突然驚覺原來老媽也有自己的興趣和生活,原來有一天,老媽也會從老媽這個角色畢業。想和她一起寫一本書,她卻比較喜歡攝影,整天忙著在臉書更新。放假回到家裡,想找老媽吃飯,卻發現老媽有自己的時間表,會找自己的朋友去聽歌去登山去找長得比我帥的蜥蝪來拍。

長期不在家裡,現在每次看到老媽,就好像看到一個好久不見的好朋友或舊同學,心中有很多滿滿的感動和回憶,卻怕自己早已不在她的圈子裡。

老媽是一個重視朋友的人,從小到大和老媽去到不同的地方,很多時候都是在陪她去見她的朋友。每次有朋友從遠方來馬來西亞玩時,老媽也都總是很緊張,忙著張羅一切,怕自己未盡地主之誼。

我是一個在乎朋友對我的看法的人,希望別人評價我時都覺得我重朋友。我想,這也是受到老媽的影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