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妳參加了大隊接力的比賽。妳說看到一個長得很好看很帥的男生向妳奮力衝來然後接棒,原來是這麼令人開心的事情。

那時我這裡的太陽剛剛正要落下。

曾經我也常在太陽下勇於揮灑自己的汗水,雖然自己的外在總是和帥哥的定義有一段距離。然後隨著年歲漸長,自己的天空很越來越小,陽光越來越少,對這個世界的期待,由社會縮小到群體,群體縮小到家庭,家庭縮小到自己。

流汗也開始變成一件奢侈的事。開始吝於揮灑自己的期待。

為了能擁抱妳多一秒,我以地球自轉一週的時間,將自己困在這種白色的塔裡。太多人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我一直努力地要去覺得自己很重要,但我無權決定他們的去留,更多時候,我只是伸出我的手,攔住那些經過我的人們,問他們真的決定要走了嗎,然後勸他們再想想,或是拍拍他們的肩膀。

而我的每個決定,每一個我去留意的細節,真的會帶來什麼不同的結果嗎。

醫院白版上的名字已經多到即使到太陽昇起,我也看不完的程度。或許就在我在白紙上寫下一份對生命的記錄時,誰體內的血液慢慢湧出,誰體內的細菌正以質數比成長著。

我試著讓自己更快更有效率一點,每個病人少一分鐘,甚至少一秒,以求讓自己更快地看到下一個病人。但其實我很累了,我好想就這樣躺下靜靜地沉睡。

好希望這時候有一個超級無敵大好人魔法師出現,法仗一揮,就解除所有這些在等待自己的人的痛楚,同時,也請他使我的家庭,群體,與社會痊癒,回到我心目中理想的樣子。

留下已經沒有靈氣的我就好。

然後我想起妳。我想到小時候賽跑快沒力時一直告訴自己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有女生喜歡我。

我想我沒有權力去要求他人為了自己不要隨波逐流,因為我自己也是剛剛才下定決心要向一個方向游去。驚濤駭浪中,我發現自己好像只是停留在原地,不曾移動過。

我多幫助一個人,應該真的會多增加一丁點得到完美結局的機率吧。

我奮力地跑著。

我告訴自己,還沒有到可以停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