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法西斯〉
這兩個月書寫了很多馬來西亞政治的事情。
其實我個人覺得,政治也就看兩件事情,一是道理對錯,二是權力大小,真理絕對要守護,勇士當為義鬥爭,遇到霸權的時候,要起而戰之,但如果遇到權力對等或比自己弱勢時,It is more important to be kind, than to be right.
要能夠換位思考,要懂得同理。
因為書寫馬來西亞政治,而接觸到"法家"這個詞,在這之前,我只知道中國哲學史上的法家,後來才懂,在馬來西亞政治圈裡,"法家"是法西斯主義者的意思,(來自標簽和自嘲)。
在這裡沒有興趣介入"法家"和行動黨的恩怨,但是想談談對於法西斯的體認。
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裡,都知道法西斯主義是絕對要被批判的,二戰的歷史大家都很清楚,所以覺得法西斯主義是很遙遠,己經被滅亡的事情。
長大了才發現,其實在日常生活裡,如果稍不小心,也會掉入傾向法西斯主義的思想陷阱。
最容易出現問題的時候,是在於強調純粹性,和要求群體裡的所有個人犧牲個人意志為一個共同目標奮鬥的時候。
我人生第一次有這個體認,是我在吉隆坡唸大學的時候。作為一名獨中畢業生,我一直都是華教基本教義派,對華教在馬來西亞歷史上所受到的壓迫知之甚詳,上大學的時候,也一直花很多時間在解釋什麼是UEC,因為大多數的友族同學對此從未聽過。那個年紀的我,也覺得"華人要懂華文","全部科目用華文上課的教育,才叫華文教育。"。
直到有天我的一位大學同學,和我分享她為什麼來吉隆坡唸書,才讓我重新去反思這些事情。她是砂勞越華人,基督徒,全家都不會華文,從小就是受英文教育,然後上政府中學,STPM後,被分發到USM,就離開砂勞越到檳城唸書。
結果她到了檳城,發現大學裡遇到的華人同學,因為大多是國民型中學畢業,所以聚在一起時都會說華語,然後每個人看到她就問她為什麼華人不會說華語,連方言也不會,同學聚會時也不會因為她而改說大家都聽得懂的英語,因為聽不懂大家說什麼,她也只好靜靜在旁,交不到什麼朋友。更有甚者,有些同學還會在人前人後稱呼她為香蕉。
這讓她覺得很孤獨和痛苦,她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需要受到這樣的對待。過了幾個月,社交情況仍是沒有好轉,甚至有點憂鬱,所以她只好休學,離開USM,後來才另外申請來吉隆坡唸大學。
她所說的帶給那個年紀的我很大的思想衝擊,華人,或受華文教育者,在馬來西亞這塊土地上,一直都被壓迫,但同時間,被壓迫者可能也在壓迫他者而不自知。
更可怕的是,我腦海裡會出現一股聽起來很合理的聲音,"誰叫妳華人不懂華文,被歧視剛好而己。"。
很年輕的我寫了一首名為〈法西斯〉的詩,(收在《倒敍》裡),記錄這一次的對話:
讓我留起鬍子
化身為正義和公理
將一籮籮的香蕉
人
運進化學毒氣室
反正在不遠的將來
有人將為我
刪改教科書
證明今日發生的一切
全都不曾發生過